最後一次學游泳

學游泳是人生常事，我已經學了很多次了，今年我又開始學了……

1

我很想盤點一下我生命中的泳衣。

第一件泳衣是姐姐送我的，現在基本在市面上絕跡了。

就是那種皺皺的像網兜似的，裡面釺著細鬆緊帶的那種。

我穿著它在青島的大海里游泳，自稱「浪里白條」的哥哥給我租了個大輪胎，在旁邊推著我，老媽撐著傘坐在沙灘上給我們拍照。

海里浪太大了，玩得嗨皮就可以了，並不適合學游泳。

後來斷斷續續跟著家人和朋友多次去游泳池學游泳，他們各種嫻熟各種炫技，他們無法理解為什麼我那麼怕水。

只要有人幫我把游泳圈取下來，我就立刻爬到岸邊不敢再入水。

耳朵進水怎麼辦？在水裡看不清和人撞上了怎麼辦？鼻子進水我不就完了嗎？

因為太怕水，我每次學游泳都不了了之。

2

我多次痛定思痛，覺得自己學不會游泳大概是動力不足。

為了逼迫自己學會游泳，我去體育用品店買了一件非常昂貴而且漂亮的泳衣。

泳衣是白色的，裝飾著流線型的美麗圖案——有點像奧運會上體操運動員參賽的服裝。

然後我發現，當我走進泳池時，簡直是萬眾矚目啊！

泳衣太炫了，太引人注意了，在大家的注視下我笨拙地入水，鎖定淺水區的某岸邊，開始練習憋氣——泳衣有多酷炫，我就有多尷尬！

事實證明，什麼樣的泳衣也醫治不了我對水的恐懼。

3

在海邊住的那段日子，有時候忽然一幫朋友就招呼著去海里玩兒。

到處都有賣泳衣的，價格又不貴。

於是那段日子，我先後買了兩三件泳衣，抱著最大號的游泳圈，在海里玩得不亦樂乎。

伯樂扶著我的游泳圈，在我旁邊划水——他也不會游泳，但他不怕水。

看到別人像魚兒一樣在海里來回遊弋，我羨慕極了。

盤點那些年我擁有的泳衣，幾乎囊括了各個年代的多個版本。

然而，我竟然奇蹟般地始終是一個旱鴨子。

4

前幾年，杭州最熱的那個暑假，伯樂正好在家。

於是幾乎每個晚上，我們都去小區的泳池玩兒。

少年是我們家第一個學會游泳的——他的教練曾是杭州的蝶泳冠軍，說來也算是師出名門了。

名門少年一進水就瞬移到深水區去了。

伯樂和我自覺地留在淺水區，扔掉游泳圈，從零開始摸索。

伯樂認為，我最大的問題就是深入骨髓的恐懼。

他站在我前面，拉著我，說，只要進水一秒鐘再出來就行。

我死死地拽著他的手，做到了。

然後是入水五秒鐘再出來，我也做到了。

第一天結束時，我單手拉著伯樂，橫渡了游泳池。

第二天，伯樂建議我鬆開他的手，我們約好，只要我晃動手，他就立刻把我拉出水面。

知道伯樂會在我堅持不住時把我拉上來，我放心地在水裡漂浮著。

第三天，伯樂退後一步，說，你試著划水，只要能前進一步就立刻拉你出水面。

已經能夠在水中漂浮的我，隨便劃拉一下，就到達了伯樂的位置。

第四天，伯樂退後兩步，三步，四步。

第五天，伯樂說，看，前面就是岸邊，你朝著岸划過去，劃到了扶著岸出水面。

他在旁邊看著我，一趟一趟地抵達泳池的岸邊。

那個夏天過去了，我終於可以一口氣在泳池裡游個五、六米了。

5

從那以後，說起游泳，我都會驕傲滴說，「我會游，只是不會換氣而已。

」

然而總在淺水區和一群小娃娃混在一起，我意識到，

不會換氣，就意味著我永遠不敢去水深超過我的脖子的地方。

不會換氣，就不能算真的會游泳。

伯樂打破了我對水的恐懼。

然而，他無法教會我換氣，他說，術業有專攻，學游泳，還是請游泳教練來教你。

專業的事情，讓專業的人去做吧。

6

很多年前，濤弟曾對我說，做成功一件事，首先是明白這事你必須得做，其次是相信自己能行。

游泳這事兒，我一直認為我必須得做，伯樂讓我相信了，我能行。

然而，我一直心存僥倖，以為通過摸索，熟悉了水性，我就可以自學會。

所以，嚷嚷了那麼多年學游泳，到最後都以失敗告終。

相比之下，少年跟著他的教練學，幾天就學會了。

自己用功，再加上教練的明確指點，那得節省多少時間啊。

7

伯樂經常說，專業的事情，一定要讓專業的人賺錢去。

能用錢搞定的事情，都不算大事。

時間，才是我們最大的成本。

我浪費了那麼多年，都沒搞定游泳這件事，錯過了那麼多玩水的樂趣。

所以這次，是我最後一次學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