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蝸藤專欄：港人「躺平」對抗投票率創新低、立法會「清一色」

在台灣四大公投的後一天，12月19日香港也迎來了一場重要的投票。

說它重要並不是因為競爭多激烈和會多大程度上影響政局，而是因為它是香港在頒布《國安 ... 盤點政策 解構政局 軍事外交 產經調查 歷史新新聞 欄目 盤點政策 解構政局 軍事外交 產經調查 歷史新新聞 立即登入 帳號維護 會員資料 會籍管理 序號兌換 贊助紀錄 作者專區 支持我們 登出 會員中心 會籍管理 序號兌換 咖啡贊助 贊助紀錄 WSJ訂閱 支持我們 解構政局 黎蝸藤專欄：港人「躺平」對抗　投票率創新低、立法會「清一色」 黎蝸藤 2021-12-2205:50 2021年12月香港立法會選舉，北京意圖拉升投票率證明港人對民主信心未失的企圖完全失敗。

（資料照，美聯社） 在台灣四大公投的後一天，12月19日香港也迎來了一場重要的投票。

說它重要並不是因為競爭多激烈和會多大程度上影響政局，而是因為它是香港在頒布《國安法》和「完善」選舉制度以後第一次立法會選舉，對國安法時代「新常態」下的香港政治有指標性的觀察價值。

在回歸後的「基本法年代」，香港主要有三大選舉：行政長官（特首）、立法會和區議會。

此外，雖還有選舉委員會委員選舉（選委會）、人大代表選舉，但相對沒有那麽令人矚目。

其中區議會是最民主的普選，立法會選舉的直選議席和功能組別約各占一半，特首選舉由選舉委員會投票產生，被民主派視為小圈子選舉。

無論如何，雖然民主成分有待提高，但總體而言也算是半民主制度，而且還「循序漸進」地變得更民主。

到了《港區國安法》實施後，中共為落實「愛國者治港」，重寫《基本法》附件一二中關於香港選舉制度的條文，香港選舉的民主成分也大幅下降。

香港立法會選舉支持北京的建制派大獲全勝，親北京的工聯會取得8席，成為議會內第二大黨。

圖中央為工聯會主席吳秋北。

（資料照，美聯社） 現在西方國家都認為香港的「一國兩制」名存實亡了，但中共還要把一國兩制演下去。

中國正在爭取民主話語權，香港的選舉更是不能太難看。

「完善選舉制度」後，香港在很短時間内展開三場選舉：今年9月的選舉委員會選舉，12月的立法會選舉和明年3月的特首選舉。

選舉委員會現在承擔了三重功能：傳統功能選特首、「滿血復活」功能選出立法會中的選委會界別40名議員、新增功能提名立法會議員候選人。

9月的選舉中，選委會被建制派、親中派和「黨的人」（如人大代表政協委員等）大包大攬，不但民主派被一掃而空，就連港產工商權貴也大為削弱了。

投票站警方重兵部署，選民稀落 中國給香港政府開出四大任務：第一、保證選舉順利進行；第二、保證「愛國者」當選；第三、不能搞「清一色」，要「五光十色」；第四，投票率不能低，要宣傳香港市民支持新制度。

選委會向來是小圈子選舉，多一點民主少一點民主關係不太大。

12月的立法會選舉才是「演下去」的重頭戲。

綜合觀察可知，中國給香港政府開出四大任務：第一、保證選舉順利進行；第二、保證「愛國者」當選；第三、不能搞「清一色」，要「五光十色」；第四，投票率不能低，要宣傳香港市民支持新制度。

但以上幾點互相就有矛盾。

香港選舉從來都是和平進行的，也從來沒有不順利過。

在《國安法》下，會搗亂的勇武派早就被關押或是遠走。

可是在新常態下，香港官員特別是要爭取上位「武官」（國安、警界）通常主動加碼。

警方除了反復宣傳呼籲任何人不要企圖搗亂選舉外，還屢次聲稱收到可疑信件。

在投票日，警方出動過萬人的空前規模警力，占整個警隊包括文職的人數3分之1。

投票站戒備深嚴，大量便裝、軍裝和特種部隊在附近部署，如臨大敵，氣氛緊張，與票站投票者人影稀落對比鮮明。

武官的小題大做，與中央要求吸引更多選民投票背道而馳。

在投票日，香港警方出動過萬人的空前規模警力。

示意圖。

（資料照，美聯社） 為了保證「愛國者」當選，中國早就以多重大閘封殺「非愛國者」，但又要求不能清一色，這更是本質上就矛盾。

要成為候選人，首先就必須得到選委會5大界別中每個界別各2票的提名（共10票）。

2票聽起來不高，但由於選委被壟斷，特別是第5界別全是「黨的人」，一向對民主派惡言惡語，要向他們求提名票，先不説選委肯不肯，光是一份自尊心就很難讓民主派的有心人低頭。

事實上，這道大閘除了封殺民主派之外，還封殺了一些草根「愛國者」。

比如以往參加過兩次立法會選舉的激進草根建制派陳玉娥就哭訴，自己根本不認識那些高高在上的選委，又沒有他們的電郵電話，要爭取提名都無從入手。

就連自稱中間派的「民主思路」也發信呼籲「給個機會」，到最後時刻才讓兩個成員獲得提名。

即使在得到提名後，還要經過資格審查委員會審核。

當然，在第一道大閘已經完全管用的情況下，這次進入資格審查委員會的參選人只有一個。

既要趕盡殺絕又稱「不搞清一色」 建制派各派別對席位寸步不讓，每個選區都有至少兩個建制派政黨競爭。

他們不但財雄勢大，選民還願意出來投票。

可想而知，那些所謂的「非建制派」只能當炮灰而已。

本來，如果中共可以在選舉前釋出善意，那麽未必不會有民主派參選，畢竟若勝選能獲得資源和少量話語權，未嘗不是一條堅持鬥爭的出路。

然而，中共要把民主派趕盡殺絕，半點情面不留。

幾乎所有民主派活躍分子不是被關候審或保釋在外，就是流亡海外或退出政壇。

更嚴重的是，早前港府進行區議員宣誓，港府規定了4類行為（參與及支援初選、簽署抗爭派聲明及在辦事處展示反修例口號）不符合宣誓資格。

民主派的區議員大規模辭職或被取銷資格（DQ），離職總數超過320人、占所有區議員3分之2。

最後在選舉委員會競選中，原本可用立法會議員身分當然進入的「熱血公民」成員鄭松泰還是被資格審查委員會DQ了，就連立法會議員也失去了。

經過這幾件事，剩下的民主派不是沒有資格，就是不願低頭或是名氣不足。

2020年香港立法會4名民主派議員遭DQ，另外15位議員隨即集體辭職抗議。

（資料照，美聯社） 在這種情況下還要求不搞清一色，香港官員和建制派也很難辦。

他們用出的手段無非兩招。

第一，施壓傳統民主派政黨，特別是民主黨和民協，派人參選。

全國僑聯副主席盧文端多次在報章撰文，說民主黨不讓黨員參選就是「對抗國家」、「等同挑戰及破壞選舉制度」，還可能觸犯國安法「勾結外國或者境外勢力危害國家安全罪」，民主黨將會「死路一條」。

另一方面則派人遊説民主黨「參選救黨友」，即參選的話，在押的黨員可獲保釋。

但最終民主黨決議，雖然不禁止黨員參選，但為黨員設立了報名的高提名門檻（思路類似中共限制民主派參選的選委會提名門檻）。

最終民主黨沒有任何黨員報名，盧文端批評此為「軟對抗」，但也無可奈何。

民協的情況也大同小異。

第二，把一些所謂中間派説成是非建制派代表，比如前民協主席馮檢基、前民主黨議員黃成智、「新思維」狄志遠和民主思路等，而這些人早就不被視為民主派同路人。

到最後報名參選的民主派就只有寥寥幾個無黨派人士，如譚香文等。

這種指鹿為馬固然只能自欺欺人，但更重要的是，以往選舉證明無論是中間派還是無黨派的民主派，在地區直選中都毫無競爭力。

以往直選用多議席多票制，還可以給這些人一線希望。

這次選舉先把直選議席降到20席、比原本少了15席位；再把選區劃小、從5個選區加到10個，每個選區就變成雙議席雙票制，小眾候選人當選的可能性就小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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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非建制派和建制派選民比大致是5.5：4.5，按以往應該各取一席，但現在出來選的非建制派都不被民主派視為同路人，民主派選民寧願不投票都不會投他們。

更何況，席位減少後，對建制派而言同樣僧多粥少，中共原先又吹風說選舉完全開放，沒有「祝福名單」。

於是建制派各派別對席位寸步不讓，每個選區都有至少兩個建制派政黨競爭。

他們不但財雄勢大，選民還願意出來投票。

可想而知，那些所謂的「非建制派」只能當炮灰而已。

提升投票率，港府做了3件破天荒的事 港府改了《選舉（舞弊及非法行為）條例》，增訂「任何人在選舉期間內進行公開活動煽惑另一人在選舉中不投票，即屬在選舉中作出非法行為」，將遭廉政公署被刑事檢控。

任何呼籲不投票或者投廢票的行為都屬非法。

到了選舉前，港澳辦主任夏寳龍重彈要「五光十色」，不能清一色由建制派當選。

（取自港澳辦網站） 然而到了選舉前，港澳辦主任夏寳龍又重彈要「五光十色」，於是盧文端又發文說「建制派全勝即輸」，掉入了敵視新選制勢力所設計的選舉陷阱。

這看來，好像又非要有非建制派當選不可。

但香港畢竟不是中國大陸，沒有這麽好調控，這時已回天乏力。

最後，在地區直選中非建制派全軍覆沒，總得票只有可憐的不到7%。

只有新思維狄志遠以功能組別社會福利界當選，成為90人立法會中唯一的非建制派，基本上就是「清一色」。

實際上狄志遠算是中間派而非民主派。

對比清一色與否，中共派發的頭號政治任務還是投票率。

畢竟五光十色可以勉強說成是當選的「愛國者」的光譜比以前增加了，但投票率太低則怎樣都很難說是「民眾大力支持選舉」。

為了鼓起投票率，香港各界可謂出盡法寶。

幾乎每個官員在哪怕毫不相干的場合都要呼籲投票，生怕少一句就會被指沒有盡心盡力。

各類宣傳更是充斥街頭和電波。

這些都不必多言，港府還至少做了3件破天荒的事。

首先，香港政府專門修改了《選舉（舞弊及非法行為）條例》，增訂27A條規定「任何人在選舉期間內進行公開活動煽惑另一人在選舉中不投票，即屬在選舉中作出非法行為」，將遭廉政公署被刑事檢控。

民調也被官方指控煽惑民眾不投票 這樣一來，任何呼籲不投票或者投廢票的行為都屬非法。

這些行為還包括在網上發表呼籲，甚至轉發帖子也不行。

海外流亡港人羅冠聰、許智峰等發帖呼籲投廢票以「反對不公義的選舉制度」，被廉政公署通緝；轉發他們帖子的在港港人則被拘捕；就連美國媒體《華爾街日報》發表評論指港人投票意願低，提到有人杯葛選舉，香港政制及內地事務局局長曾國衞還發信給編輯部，威脅「公開煽動他人不投票或投廢票，屬刑事罪行，不論煽動行為在香港或境外作出。

港府保留採取必要行動的權利。

」 最令人愕然的是，長期追蹤香港民調的香港民意研究所發表選舉民調，顯示只有半數人願意投票，即被香港黨媒聲討「借假民調搞政治把戲」、「煽惑选民投白票（空白廢票）」，只因為問卷中有一題「你會如何投票」的選項中有「投白票」（當然還有結果預測投票率低）。

該機構副行政總裁鍾劍華指出，把所有可能的情況都列為選項，本來就是民調設計的基本要求。

更有甚者，廉政專員白韞六接受采訪時，還進一步稱不能排除民研違法，因為「不知道是否有未發表的資料，關於煽惑他人不投票或投廢票」。

這種説法已違背了「無罪推定」的原則了。

港府確實做到了封殺眾人之口，可是「沒有人煽惑不投票」是否就等於「選民踴躍投票」呢？大家都不是笨蛋。

可以控制別人不説出來，沒法控制別人怎麽想。

免費交通鼓勵投票，反讓大家出遊不投票 投票結果出爐，香港錄得史上最低的立法會投票率。

地區直選只有30%，對比四年前52%遠遠不如，甚至還不如港英時代的投票率。

如何「詮釋」（粉飾）投票率就讓一些人絞盡腦汁。

其次，為提升投票率，港府史無前例地宣布在投票日，所有香港人可有免費乘搭地鐵、電車及巴士等公共交通。

香港交通費昂貴，因此這個措施大受歡迎。

然而對提升投票率卻只有反效果，因為港府為了提高投票率，早就把票站設立到620個之多，「總有一家在附近」，港人要投票根本不用搭乘什麽公交工具。

原先想鼓勵市民投票，結果變成鼓勵市民出遊，當天香港全城逼爆，巴士站、港鐵站大排長龍，熱門地點如赤柱、西貢、長洲、迪士尼和海洋公園等都人潮洶湧湧。

人們出門遊玩，反而就不去投票了。

香港人利用港府為拉升投票率祭出的大眾運輸票價優惠，前往迪士尼遊玩。

示意圖。

（資料照，取自香港迪士尼臉書） 最後，香港還在深圳邊境開設三個邊境票站，方便在内地的香港人在管制站内就能投票，投完票就能返回深圳。

這樣他們不需進入香港防疫隔離，返回深圳也不需隔離。

但只有極少量選民以這種途徑投票。

此外，為了方便投票，香港政府還專門增設特別排隊隊伍，所有人進入票站時都無須使用「安心出行」app（進入其他政府管理的場所甚至街市都要用安心出行，為投票率連口口聲聲最重視的防疫也不顧了），還使用電子選民登記冊系統派發選票加快流程。

可以說技術上該做的都做了。

然而，投票結果出爐，香港錄得史上最低的立法會投票率。

地區直選只有30%，對比四年前52%遠遠不如，甚至還不如港英時代的投票率。

功能組別的投票率也只有32%，與四年前的74%差得更多，同樣是歷史最低。

唯一高的就只有選委會選舉98%，但這是理所當然的：如果黨的人都不投票，還想混下去嗎？ 民調說一般人不想投票，但實際投票率比民調還低多了。

其實，這次投票率低早就成為共識，因此如何「詮釋」（粉飾）投票率就讓一些人絞盡腦汁，在投票前已引起爭議。

大陸「護法」、北京航空航天大學一國兩制法律研究中心執行主任田飛龍提出，應發明一個「總和投票率」，用加權新公式把選委會、功能組別和地區直選綜合計算。

這相當於用「小圈子中的小圈子」的選委會的高投票率和平均地區直選的低投票率，以接高整體投票率。

這樣「可以防止反對派和外部勢力單以地區直選的投票率否定選舉制度代表性」。

這種做法太過反常識，在香港本土也受到抵制。

如民建聯創黨主席曾鈺成反駁，認為在數學上難以成立，沒意義，他反而強調「不可將投票率低視為不支持選舉制度」值得指出的是，田飛龍上一次發表的爭議言論就是暗指香港建制派中有不少「忠誠廢物」，當時香港建制派也大都反感其高高在上地指手畫脚。

對新選制港人口服心不服，「躺平」對抗 無論如何粉飾，都難以把這次投票率超低和「清一色」的選舉說成是成功的，社會撕裂和對立依然嚴重，香港要走出逃犯條例運動後遺症還有漫漫長路。

幸好，田飛龍的建議沒有被接受，不然這個總和投票率就變成大笑話了。

最後「不可將投票率低視為不支持選舉制度」成為香港政界的論述主流。

特首林鄭月娥在接受《環球時報》訪問時更進一步發揮稱，若政府工作做得好、公信力高，民眾無強烈訴求選擇議員監督政府。

但這一來，很多人疑問，豈非在鼓勵選民不要投票？ 林鄭月娥選後用「若政府工作做得好、公信力高，民眾無強烈訴求選擇議員監督政府。

」解釋投票率低落。

（資料照，美聯社） 在選舉結果出來後，香港黨媒用（選委會）「投票率98%創歷史」、「新議員五光十色」、「投票踴躍，市民擁護新選制」、「新選制成功實踐」等為大標題。

内地黨媒更把「135萬人踴躍投票」做為香港人支持新選制的理據。

中國國務院新聞辦還發表《一國兩制下香港的民主發展》白皮書。

然而無論如何粉飾，都難以把這次投票率超低和「清一色」的選舉說成是成功的，社會撕裂和對立依然嚴重，香港人對新制度依然口服心不服，以「躺平」對抗，香港要走出逃犯條例運動後遺症還有漫漫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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